2013-03-13

鐵血城主 (上)

這個男人站在城牆上,臉上的表情被大鬍鬚給掩蓋,眼眸中的精光卻無法被忽視。
他可以成為一個好城主──薩渥特摸著微白的鬍鬚,心底想著。


這個男人,不想當城主。
動用了騎士團的五個子團卻還是找不到這個冒險者。
明明褐色大鬍鬚跟骯髒破爛的綠色披風是最大的特徵,城就這麼小一個,怎麼會找不見蹤影?
薩渥特也想過這人可能會把鬍子剃掉、把披風換掉,不過在他不經意的試探中,發現他一點都沒有打算刮掉那堆雜亂打結的鬍鬚、更沒想過要丟掉那男人過世妻子親手縫製的披風。
「跑到外頭去了嗎?」薩渥特喃喃道。
他在艾維城的平面圖上,擺上了不同顏色的棋子,白色的佔據了地圖內方形大格子上下──那是艾維城的內門;八邊形的框包圍著方形格子,白色旗子散佈在上下左右──那是外城與四個門。
剩下的白色棋子凌亂的散佈在內城與外城的圖上。
「不、不可能,當他逃走的瞬間就布下了重兵在門哨防守。」
薩渥特拿起了一顆黑色棋子:「一年了,你到底在哪呢,那由塔先生。」
敲門聲響起,「進來。」一個標準騎士裝束的男性進門後行舉手禮,表情嚴肅:「報告,在外城西的砂鼠旅舍找到似那由塔殿下的身影。」
薩渥特站起身,棋子不小心被他手弄亂,倒成一片,但這些都不重要,他離開辦公房間,與騎士邊走邊談論抓到那個男人的事情。
「亞德,那是誰的功勞?」
「一位半精靈德魯伊小姐。」
「哦?」薩渥特是出身於充滿德魯伊的村莊,他腦袋快速思考著那位德魯伊小姐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那由塔先生中了標。
糾纏術?圈套術?如果狠一點,或許會用荊棘之類的讓那由塔先生無法動彈。
「殿下被一些藤蔓給捆住倒吊起來。」
「啊,竟然這樣子就被抓住了?」
亞德也是一臉莫名。
「整整一年都沒抓到,那由塔先生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簡單的圈套術下吧……」薩渥特嘟嚷著,就走在後頭的騎士嘴角微微揚起,畢竟自己也在內城搜尋了一年,要不是殿下還真有人瞧見過,不然他都以為殿下已經跑出城逍遙了。

兩人抵達砂鼠旅舍的時候,發現旅舍周遭都是藤蔓,騎士團已經圍成大圓圈,禁止一般民眾靠近。
「糾纏術!」薩渥特愣了一會兒,亞德立即把某個子團的隊長帶來,隊長對薩渥特敬禮道:「輔政官大人,由於殿下即將逃脫,本來與殿下對罵的凱娜小姐使用了糾纏術。」
薩渥特聽到「凱娜」這名字,內心一震:「凱娜回來了?」
「是的……」身為子團之長,多多少少認識這非常活潑的小小姐,雖然大夥都對她挺頭疼的──但這次真是做得太漂亮了。
「她人呢?」
子團隊長低頭與亞德指了方向,亞德點頭後跑去尋找凱娜的身影,不久後就帶回了一個紅髮俏麗的女性,身上的裝飾品都是木雕品,隨著她的走動產生了匡啷的碰撞聲響。
「叔叔!」凱娜氣鼓鼓的模樣揪著薩渥特:「女神選得殿下可、真、是、好、啊!」
「凱娜!」
凱娜一縮,嘟起嘴:「叔叔我可是做了件好事情……」
薩渥特揉額:「是好事情……但不許說女神的閒語。」
「女神明明就很寬宏大量的……」
薩渥特雙眼一瞪,凱娜又自動消音。
「那由塔先生現在是在哪裡?」
「這裡。」
旅舍開著的門上早已經爬滿藤蔓,內部的光源昏暗,卻也能看得出門口正有一個人影移動著。
薩渥特不太能辨認出那聲音,不過照那個回應應該是他們追捕許久的那由塔。
「那由塔先生?」
對方抬起粗壯的腿,大掌拉開一條藤蔓,他的面容被陽光映照,大鬍鬚確實少了許多,但那炯炯眼神薩渥特卻不會忘,那眼燃燒著憤怒,而目標正是薩渥特身旁的凱娜。
「大猩猩出來啦……」凱娜小聲低語沒讓薩渥特忽略過,薩渥特斥喝一聲:「要有禮貌,凱娜。」
「是……」凱娜委屈的應聲,而那由塔看到此模樣,不禁冷笑。
凱娜聽到那聲笑,又想罵過去,薩渥特按住凱娜,阻止她的躁動。
「那由塔先生,真的很抱歉這樣子困住你。」
「哼,我沒想到竟然在旅舍設下圈套,嗯?」
凱娜抬起下巴,一臉得意,薩渥特內心暗嘆,也顧不得凱娜現在的情緒。
「這也是沒辦法……女神旨意讓你成為這屆的城主……」
「不。」那由塔冷硬的拒絕。
「我們也知道是這樣子的回答。」薩渥特比了請的手勢:「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沒什麼好談。」那由塔嫌惡的將再度纏上身的藤蔓給砍了一節,不過藤蔓纏繞的比他砍的速度快:「該死!如果不解消一點要談的餘地都沒有!」
「凱娜。」
「叔叔……這樣子他不會逃走嗎?」
「他是個聰明人。」
薩渥特說完,騎士們團團圍住整個旅舍。
那由塔看著一團一團的騎士,冷嗤一聲,似乎對這樣的陣勢不以為意。
「散亂、沒有好紀律跟好領導,一點意義都沒有……」
兩個子團隊長耳力相當好,聽到這句話,差點氣得上前。
「華達!芬坦!」薩渥特低呵,兩個子團隊長馬上止步,一臉憤恨的看著那由塔。
「凱娜,解消。」
「好嘛好嘛……」凱娜伸起手,瞇起眼睛,嘴中喃喃幾句後,藤蔓逐漸退開,從人們的腳邊竄離,過了幾秒,旅舍像是一如往常的模樣,只是窗破了、燈歪了,裡頭一點人都沒了。
那由塔滿意的點點頭,上前一步,騎士們立即摸上劍鞘,舉步就要往前。
薩渥特雙手攤開安撫,那由塔又走了一步,騎士們沒有往前踏,眼神緊緊盯著那由塔。
「我是薩渥特,好久不見。」
「我知道,上任女城主的重要輔政官。」他刻意加重了「重要」這個辭彙。
「那由塔先生似乎做了些研究,嗯?」
「有一個月的時間都窩在圖書館。」那由塔瞇起眼睛:「不熟也得熟了。」
薩渥特沒有問那由塔怎麼進入魔法學院的圖書館,專注於正事,又問了一次:「那,你願意當……」
「不。」
「那麼……」薩渥特的眼神掃視了全場的騎士,淡淡的拋了大炸彈:「讓你整頓整個騎士團,如何?」
騎士們瞬間炸鍋了,交頭接耳,那由塔冷冷笑著:「讓一個冒險者整頓一個城的騎士團?」
「安靜!安靜!」騎士團的第二團長叫著,他的威嚴不夠,聲音一直過了許久才平息。
這時候薩渥特才開口:「你看到了,這就是騎士團的素質。」
「輔政官大人!」此起彼落的抽氣聲、憤恨聲,有怒、有不可置信,但是薩渥特當作沒看到。
凱娜也瞪了那些不滿的騎士,誰給挑戰叔叔就給他好看的氣勢壓過了那些傢伙。
這次聲音很快的消失下去,但更多的是周遭民眾的竊竊私語。
「你不是個冒險者。」薩渥特眼睛瞇起,那由塔有種對方變得高大、無法直視的錯覺。
「你是我們的城主。」
「我說過……」
「噹──!噹──!」鐘聲突然響起,薩渥特一凜,一個瘦小的騎士一路騎到薩渥特跟前:「輔政官大人,南方盜賊來襲!」
「南外哨的人呢!」第二團長立即反應,詢問後立刻安排其他騎士前往南邊。
「抵擋著……但、但是快不行了……擄了……女人小孩……殺了幾個農民……」小騎士結巴著,想起那個畫面就讓他臉色慘白。
那由塔臉色一沉,凱娜則是叫嚷著:「我去看看!」
「凱娜,你在這裡收拾殘局。」薩渥特命令著,凱娜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親愛的叔叔,叔叔的眼神有不容置疑,凱娜只好把抱怨都吞回去,轉身與旅舍老闆開始收拾。
亞德拉過了三匹馬,恭敬的遞過韁繩,薩渥特翻馬而上。
亞德將另外一條韁繩遞給那由塔,那由塔遲遲不肯接。
「再猶豫,就會死更多人。」
「我以什麼名義接?」
「盜賊再犯。」說完,薩渥特便騎走,亞德備後冒著汗,恭敬的姿態一動也不動。
那由塔看著薩渥特遠去,回頭打量亞德,接過韁繩,輕巧上馬,駕的一聲也隨著薩渥特的後方去。
亞德鬆口氣後也上馬而去。